台北邊緣女子圖鑑│感謝30世代的青羽那麼漂亮讓大家心情好
本文摘錄自大塊文化出版之《台女Tai-Niu:最邊緣的台北女子圖鑑》
Luu 青羽,33歲,是檳榔西施、模特兒,也是 DJ。
週三晚間七點,Luu坐在透明櫥窗裡包著葉子和青仔等客人上門。她今天穿了白色側空改良式短旗袍,搭配黑色網襪和她標誌的黑長髮,煞是好看,她說,今天的造型是白色天使。纖細的身材和魅惑的臉蛋,豔光流轉,妖媚撩人。她的眼神好像總是訴說著故事,我不太確定這個故事是否與我相關,或只是從她瞳孔反射出來的眾人潛意識幻象。
或許你對Luu的面貌不陌生,畢竟這是一張很難忘記的臉龐。長黑髮、迷人的厚脣和迷離眼神,性感又可愛,純真帶點邪氣,不管素顏或濃妝,怎麼看都帶著舒淇的神韻。她曾在蔡依林的〈戀我癖〉裡詮釋惡霸女高中生;在李英宏的〈水哥〉MV演出她的本業——檳榔西施。
青羽是本名,Luu Qoo是她走跳江湖的別名,她在市民大道的「寶貝檳榔攤」當晚班西施,有時候會在夜店放歌。如果地下圈有所謂的「IT Girl」(註:因社交生活風格而聲名大噪的女性,也延伸為時髦、有個人獨特風格的女子。大藝術家安迪・沃荷〔Andy Warhol〕的繆思伊迪絲・塞奇威克〔Edie Sedgwick〕就是最顯著的例子。),她絕對首當其衝。
她不是特別喜歡說話,很多時候她覺得肢體語言比講話直接得多。

※ 媽媽要我一輩子漂亮就好
Luu從小就會念書,有點Emo(註:指個性內向且害羞,但情緒豐沛),也總有些奇思妙想。因為愛漂亮也喜歡打扮,媽媽希望她一輩子漂亮就好。
她高中時參加熱舞社,大學推徵上輔大織品系服裝設計組,在校成績很好,還曾經獲得設計比賽優勝。畢業後她開始接服裝設計師的案子,偏向表演的舞服和戲服,但幾年之後淘寶興起,手工成本無法跟電商匹敵,有個契機,就開始做模特兒的工作。
那與生俱來的獨特氣質,讓她備受時尚品牌青睞。她25歲時自己去倫敦旅遊,走在街上就有設計師跟她搭訕,後來居然在一個月內拍了許多作品和廣告,還遇到當時紅極一時的倫敦潮牌「BOY LONDON」設計師Stephane Raynor,邀請她拍形象照,誇讚她是「下個代表亞洲的臉孔」。回台灣之後,她的IG追蹤人數扶搖直上,但她還真的沒太放在心上。
目前追蹤者有兩萬人次以上,卻對社群媒體特別淡然,她說自己不適合當網紅,沒什麼好分享,「我不會當網紅,只想當別人生命中最重要的陌生人。」

※ 化解冤親債主改名青羽
模特兒是輕鬆的工作,但她不甘心只是當個好看的洋娃娃。喜歡去夜店玩的Luu開始學DJ,受到90年代的銳舞文化,1982年《銀翼殺手》的原聲帶影響,暗黑天使的臉孔卻放很硬很重的「Acid Techno」(酸鐵克律),舞客也特別喜歡這樣的反差感。然而,她從來不侷限特定的音樂種類,只喜歡誘導觀眾跳入舞池,她說自己就像是希臘神話中的Siren(海妖),勾魂的使者。
她DJ做得有聲有色,前幾年還時常被邀去東京放歌表演,順便接模特兒的案子拍照,極具特色的臉孔和專業放歌技術迷倒一眾日本人,只不過當時太輕忽,自費在東京主辦了一場派對,沒想到那場活動讓她賠了一堆錢。
後來歷經失戀、生活低潮、爸爸生病,一切的一切讓Luu在地下的聲色世界裡消聲匿跡了一陣子。媽媽帶她去找老師,宮廟的人建議如果要化解冤親債主,需要改名。老師寫下了十個名字,她選了「青羽」這個名字,輕盈如羽毛,青色一如天空遼闊,她改完名的當下感覺自己已經更好一點了。

※ 多出來的一個小時肯定要做愛
20幾歲的她喜歡穿著哥德(Gothic)暗黑的服裝,現在30幾歲的她,除了上班和DJ表演外變得相對樸素保守。「對時尚的感覺跟以前不太一樣了」Luu緩慢地吐了一口菸說。事實上,不只對時尚的感覺不同,她對愛情和人生的態度也在30歲後有了深遠的變化。
Luu的人生總是被戀愛這個變數影響。20歲的初戀開啟了人生的另一扇門,那時候才發現原來生活可以這樣過。她笑說自己只要一談戀愛就會變了一個人,以男朋友為主,重心和目標都在這個人身上。「愛情對我而言很重要,我很喜歡談戀愛的感覺,每個對象教會我很多事情,我也享受性愛的愉悅,如果問我有多出來的一個小時要幹麼,我肯定會說做愛。」
30歲前她玩得很瘋,經歷了好幾次激烈的戀愛,但現在她只想要穩定的關係。「愛得你死我活我試過了,我已經死過很多次。我現在相信最穩定的愛就是最自由的愛,只要套入男女朋友的框架,人家管我,就特別想要犯規,如果不管我,我就一切乖得要死。」

※ 感謝我今天這麼漂亮讓他們心情好
會來做檳榔西施是這一年的事,因為認識了老闆,也因為她從小就想當檳榔西施。這裡的檳榔包裝盒上印了Luu穿著性感內衣的照片,各式各樣,宛如目錄。「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當檳榔西施,檳榔西施是很直接簡單的工作,也容易得到成就感,我的存在可以慰勞到很多人。有些客人賭博輸很慘,會來看辣妹轉個運,他們也不一定要吃檳榔,隨便買瓶保力達B,感謝我今天這麼漂亮讓他們心情好。」
或是因為生性浪漫,Luu特別喜歡玄學,她上班時一邊聽唐綺陽付費頻道的星座直播,一邊聽很逼人的Techno;她也著迷於人類圖,因為人類圖擁抱每個人的獨特天賦,沒有所謂好與壞;她的生日在撲克牌占卜裡代表著「紅心Q」,這張牌象徵著希臘神話中的愛神阿芙蘿戴蒂(Aphrodite),是所有男人「夢寐以求的女人」。
雖然放歌時喜歡凶悍的電音,但她最喜歡的曲子卻是坂本龍一的〈Forbidden Colours〉,激昂磅礴的鋼琴聲帶出悲戚而迷人的旋律,對她來說那是「無可救藥的浪漫」。
認識Luu之後,我感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,美麗而易碎。可以是南柯一夢,也可以遊戲人間,又也許是在美好的幻象裡逃避現實。有一些茫,一點不覊,還帶點笑看世界的偽瘋癲,也許打扮成性感的檳榔西施是Luu對這個世界的小小反叛。
「有人在嗎 有誰來找
我說你好 你說打擾
不晚不早 千里迢迢
來得正好」
—王菲〈新房客〉
本文摘錄自大塊文化出版之《台女Tai-Niu:最邊緣的台北女子圖鑑》
這本最邊緣的台北女子圖鑑以及最具感染力的台北女子群像,創意源自兩位酷兒攝影師——台北美術獎首獎藝術家登曼波+新銳攝影師林建文,及女性文字工作者——時尚雜誌編輯李昭融,三人攜手合作。
他們希望透過具感染力的攝影和文字,帶大家看見這世代「有點不一樣」「有點edgy」「有故事」的台北女生,由此探討她們和這座城市之間,有怎樣的連結?
這本書的誕生不是為了重新「定義」台北女孩,只是單純想跳脫主流價值和單一審美觀,用不那麼政治正確也不太符合大眾想像的觸角,挖掘從他們生活周遭「真切」長出,獨特且樣貌多元的台北女生。
這些女孩中,有些人看似活的很「邊緣」,有些女孩的人生可能你「看不懂」,但是,這個特殊的「切面」和「選樣」,都是試著去探索、理解當代台灣女性的一項田野調查,也藉此分享一個相對另類,次文化氣息濃烈的台北女力群像。

《台女Tai-Niu:最邊緣的台北女子圖鑑》
作者: 李昭融 文字/登曼波、林建文 攝影
出版社:大塊文化
出版日期:2021/04/29
資料提供:大塊文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