友立帶路1 ▌蔡友立,我同學。
蔡友立,我同學,從清水來,那時候我們還搞不清楚清水在哪裡,只知道遠,遠在天邊。
謠傳有個同學搭鉅鹿客運過去,竟花了一整天(沒有網路時代眾多比臉盆大的故事之一);我們知道有關清水的第二件事是,從蔡友立身上的行頭,言行,待人處事,我們很自然地推及到全清水人身上。
都很有錢。
蔡友立綽號清水小開。是大學第一個騎摩托車的新生,報到第一天就在學校旁租了房子,附有衛浴設備;第二年換福斯Jetta,第一次看到汽車的屋頂有窗戶,我問這個窗戶是幹嘛的,他說抽菸用的,多霸氣。友立穿拖鞋上課,堅持四年,直到現在,當我看見蔡友立出現在大甲車站,斜背包,腳上還是那雙拖鞋,我不禁熱淚盈眶。
這個人就是有辦法。
有多少人懂得堅持呢。幾次話劇社瀕臨滅亡,無數次豐盛的宵夜,慶功的100瓶啤酒,雲平樓電風扇集體遭竊事件,砸爛中山堂的燈桿要賠款,都有一個幕後金主,他會解決,也順利讓我們都畢了業,前程萬里,各奔東西……果然,濫情還沒完,正事還沒聊,我們就在一間高檔的日本料理門口停下來,「先吃飯再說」,「還有喝酒」。
太鼓日本料理
海線就是海派,這間日本料理不同於市區強調以誇張雄偉的裝潢,它的魚貨現補現殺,而且非常簡單的烹調,激出幾個小時前滑溜溜的海味;實惠的小火鍋,搭高檔的鮪魚料理,怎麼配,任意由你。
友立現在是寶鎮光電總經理,做高精密鏡片鍍膜,製工水準不輸一級德國大廠,但市場售價不及一半。
幸也不幸,成本控制是台灣人的強項,可以做出很便宜且品質不輸的產品,速度快、善用客製化,但行銷與業務市場的技術仍遠落後西方國家,無法享受大規模談判與文化語權的優勢,台灣才有這麼多「隱形冠軍」,其實是因為,有形的,都被賺走了。
榮米糕
米糕店老闆是友立的一中同學,第一名畢業的學霸,但為了體恤父親開店的辛勞、毅然回家裡接手幫忙,已40年。榮米糕不過份強調醬汁,而是白皙的米香襯托蒸烘的工夫,非常好吃,非常留香。
榮米糕的知名度最低,排名是我的清水米糕第一。
文洋書局
後來,我們有了機車,知道騎到清水不用一個小時,鎮上最高級的餐廳是三商巧福,最高級的百貨是三商百貨,還有一間超大的全家福鞋店,三商巧福開的,而且他帶我們吃的第一家肉圓店,每個人都蹲在地上吃,生活似乎很辛苦。
不過當友立帶我們去他家當時的事業,文洋書局,局勢再度改觀。
第一,書局兼賣小本的,這重拾我們對這位同學的信心;第二,書局後面有幾台油膩膩的機器,這是間跟大人有關、複雜神秘的書店;第三,書局兼賣郵票,可以寄掛號、快遞,等於統包郵局業務,這要很有辦法的人才有辦法拿到這個國家級BOT,沒有小七的時代,可見他家真的很有關係。
果然,同學真有關係。
30年後,我重返文洋書局,代辦郵政還在,生意非常好,友立說現在純粹是服務了啦,一個月頂多收兩三萬,但投入的人力、時間、和忙碌,卻是無法比擬(誰相信,肯定有陰謀),說為了滿足鄉親鄰居們的「習慣」,文洋也就繼續這項服務(但我心裡暗爽,做組頭,也蠻方便的吧)。
友立,終究是最有辦法的小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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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:萬岳乘 攝影:詹樹樹